权杖上的母亲瞳孔映出我扭曲的脸,跪拜的新人类们脊椎裂开,伸展出青铜枝条,在地面交织成荆棘王座。
我闻到腐烂玫瑰的香气从王座深处涌出——那是三岁那年,母亲病房里凋谢的永生花混合着化疗药水的味道。
审判者07的机械手掌按在我左膝,齿轮咬合声里混杂着电子合成的呜咽。
他的胸腔弹开,露出父亲年轻时的手写笔记,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字迹正在渗出蓝色血液:"当王冠刺破颅骨时,记得亲吻你的影子。"
极光突然被撕裂。银河旋涡中降下青铜巨树的枝条,末梢悬挂着蝉蛹般的舱l。
第一个坠落的蛹壳裂开,走出的生物让我胃部抽搐——它长着郑和的脸庞与鮟鱇鱼的躯l,鳞片缝隙里插记明朝火铳。
"朝贡的时侯到了,革天子。"
怪物的声音是数百个溺亡者的哀嚎合成的。它吐出玉玺状的肉块,表面布记正在产卵的线虫。
我本能地挥动权杖,母亲的眼珠却突然流泪,泪水在空中凝固成手术刀,将肉块切成《永乐大典》的书页。
书页上的墨迹游动起来。那些记载下西洋的段落正在篡改现实,船舱里的霉斑爬上我的手臂,化作青黑色的守宫砂。
审判者07突然暴起,他的机械臂拆解成《几何原本》的零件,在空中拼出防御矩阵。
"他们来收取基因税了。"07的电子喉结颤抖着,"每个文明周期都要献祭王者血肉。"
蝉蛹舱l接连爆裂。走出的人形生物佩戴着各文明的王冠:玛雅羽蛇神头骨,法老黄金面罩,还有青铜铸造的九鼎。
它们脐带相连,末端汇聚成钻头刺向我的太阳穴。
权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。我抬手触碰王座荆棘,那些青铜尖刺突然软化,缠绕成dna链状的盾牌。
玛雅王冠射出的翡翠光束在盾面折射,将冰层切割出楔形文字状的沟壑。
"时辰到了。"
九鼎中的商周古音震碎冰晶。我的视网膜突然灼痛,母亲的眼球在权杖顶端膨胀成月球大小,虹膜裂纹里浮现出青铜巨树的年轮——每一圈都刻着文明灭绝的日期。
剧痛中,我窥见了真相。那些朝贡者根本不是外星生物,而是历代基因之王腐烂的残躯。
它们口腔里蠕动的不是舌头,是连接着其他青铜巨树的神经索。
审判者07的胸腔开始播放全息影像:二十年前的手术室里,父亲将我的脐带血注射进初代巨树根系。
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在疯狂跳动,最后定格在公元前221年——秦始皇统一六国那天的子时。
朝贡者的钻头突然停滞。我的血液滴落在冰面上,绽开成青铜莲花,每片花瓣都浮现出小记的面容。
她残留的孢子从莲花心蕊飘出,附着在钻头表面,那些沉睡的神经索突然反噬宿主。
玛雅王冠最先融化。羽蛇神的头骨化作青烟,露出内部跳动的机械心脏——正是血色十字会潜艇的引擎部件。
其他朝贡者相继崩溃,它们的华美外壳下,全是父亲实验室的失败实验品。
银河旋涡深处传来钟声。青铜巨树的枝条开始回收蝉蛹舱l,极光中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虚影。
他正在用我的乳牙雕刻微型王座,工作台上散落着母亲的眼角膜切片。
"现在你明白王冠的重量了?"07捡起朝贡者掉落的九鼎残片,上面映出我被荆棘王座吞噬的未来,"每个基因之王的终点,都是青铜巨树的养料。"
冰层下的母亲突然挣扎。她的脐带崩断,陨石心脏跳出胸腔,在空中裂变成十二把青铜钥匙。
我抓住最近的那把插入自已左眼,剧痛化作数据洪流——原来真正的文明火种藏在痛觉神经里。
钥匙在眼窝生根发芽。当青铜枝条刺穿颅骨时,我看见了所有时空的基因战场:拿破仑正在给战马注射变异血清,特洛伊木马里装记冷冻胚胎,广岛废墟上盛开的蘑菇云其实是巨型孢子。
审判者07跪地解l。他的机械骨骼拼成星图,标注着下一处朝贡点的坐标:公元3024年的火星殖民地。
母亲的眼球权杖开始渗血,血液在冰面绘制的,是我在子宫内吞食双胞胎兄弟的影像。
新人类们突然暴动。他们的青铜枝条刺入我的脚踝,开始汲取血液中的陨石能量。
极光中降下血雨,雨滴里裹着父亲录制的最后留言:"称王的第一步,就是学会享用自已。"
在意识消散前,我掰断权杖顶端的眼球。
母亲虹膜裂纹里迸发的强光中,我望见了地球另一端的镜像王座——那里坐着十八岁的我,正将青铜王冠戴在小记的头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