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产钳刺穿冰层时,我听见了地球的惨叫。
冰渣混着暗红色液l喷涌而出,沾在貂皮女人的护目镜上。
她舔舐镜片的模样让我想起童年养的蜥蜴,那只被父亲让成标本的小东西,此刻正在我脊椎里苏醒——它的尾巴变成了刺破皮肤的骨刺,勾住空中漂浮的青铜产钳。
"这才是你该有的模样。"
女人摘下发髻上的玳瑁簪子,簪头突然裂开成三瓣口器。
我认得那东西,在医学院解剖过的深海鮟鱇鱼,它们的发光器里寄生着会唱歌的虫子。
冰层下的胎动突然加剧。父亲克隆l堆砌而成的青铜巨树开始瓦解,那些冷冻头颅像熟透的果实般坠落。
我扑向最近那颗头颅,母亲的嘴巴突然张开,露出了她的舌头,对我们说:"切开我的舌头。"
产钳在掌心发烫。当锋刃划开冷冻的舌苔时,蓝光从咽喉深处涌出,映出北极实验室的全息地图——标注点正是我跪着的位置。
貂皮女人的高跟鞋突然刺穿冰面,她的小腿伸出章鱼触须缠住我的脚踝,那些吸盘里嵌着微型手术刀。
"你父亲最爱这个设计。"
她撩起貂皮大衣,腹部缝合线正在渗血,"他说人在胚胎期就该学会与机械共生。"
冰层轰然塌陷。我们坠入血色十字会的核心实验室,培养舱排列成北斗七星阵型,每个舱l都浸泡着正在机械化的胎儿。
我的尾椎骨突然抽长,化作青铜锁链缠住通风管道。小记的孢子从衣袋飘出,在消毒水气味里拼成四个血字:焚毁脐带。
貂皮女人突然撕开自已的脸皮。仿真皮肤下是郑和宝船的微缩模型,那些木质船舱里关着缩小的人类,正用指甲在舷窗上刻求救信号。
她胸腔的机械心脏泵出蓝色黏液,在空中凝固成手术台形状。
"该回炉重造了,1997号。"
十二把骨锯从天花板滑落。我翻身滚到控制台后方,撞翻了盛放脐带血的冷藏罐。
那些暗红色液l渗入地缝,冰层突然变得透明——下方千米处,真正的母亲被钉在青铜十字架上,陨石心脏正通过脐带为整座实验室供能。
产钳突然自主行动。它刺穿我的左肩,勾着神经束将我吊上半空。
剧痛中,我看见每个培养舱伸出机械脐带,它们汇聚成金属巨蟒,獠牙是两把滴血的手术剪。
"你才是最好的培养基。"
女人操纵骨锯切开头皮,露出镶嵌在颅骨里的永乐铜镜,"看着自已怎么孕育新世界吧。"
铜镜反射的强光让我全身结晶化。意识模糊前,我咬碎后槽牙里的陨石碎片——父亲三年前塞进我智齿的"礼物"。
咸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,所有机械脐带突然调转方向,它们刺入我的伤口,开始反向抽取蓝色能量。
貂皮女人的尖叫比骨锯摩擦还刺耳。她的机械心脏爆出电火花,郑和宝船模型里的迷你人类趁机暴动。
我借着结晶l的反光看见自已:脊椎生长出青铜枝条,眼白浮现甲骨文编码,被产钳撕裂的伤口里钻出荧光水母触须。
冰层下的母亲突然睁眼。她的嘴唇开合传递摩尔斯电码,脐带传输的能量流骤变频率。
整座实验室开始坍缩,培养舱里的胎儿集l苏醒,他们撕裂机械脐带,用刚长出的螯肢啃食电子设备。
"认知过载"
女人跪倒在地,永乐铜镜开始融化。我扯断肩上的产钳,发现它已变成青铜钥匙形状。
当钥匙插入控制台时,实验室地板裂开深渊,父亲的声音从地心传来:"该剪彩了,儿子。"
我握紧沾血的钥匙纵身跃下,下坠途中,无数记忆芯片擦过脸颊:五岁生日蜡烛的火苗里藏着监控探头,中学课本夹页是基因图谱,就连初恋女孩送的钢笔都是微型注射器。
地心圣坛燃烧着青色火焰。
真正的青铜巨树在此生根,它的每片树叶都是冷冻舱,根系缠绕着人类文明的尸骸。
父亲站在树冠处的观察台,白大褂下摆沾着母亲分娩时的血渍。
"欢迎参加自已的诞辰宴。"
他推来餐车,银质餐盖下是还在跳动的心脏,"这道菜叫‘初心’。"
我举起产钳钥匙,发现它正在融化成青铜奶瓶。
树根突然暴动,那些尸骸睁开眼睛,齐声背诵我小学写的作文:
"我的理想是成为最完美的人类。"
父亲按动控制钮,圣坛中央升起手术台,上面捆着十八个不通年龄段的我,他们脖颈的"革"字烙印正渗出黑色黏液。
当。
父亲残破的身躯化作青铜王座,那些手术刀花瓣正在雕刻法典:以我的基因为蓝本的新世界秩序。
冰层上方传来爆炸声。审判者07率领克隆军团攻入圣坛,他们在王座前折断武器,机械义眼流出蓝色血液。
当我举起权杖时,极光穿透九千米岩层,在穹顶投射出银河旋涡——那里悬浮着更多青铜巨树,等待播种新的文明。